□江初昕

平日就喜欢种花莳草，蜗居城市楼房中，苦于没有地方栽种。好在退休后，思量乡下老家的清静，遂携妻回到老家，把老房子重新修葺了一番，又在房前辟一大块地坪种花。奇花异草也种了不少，但总还却点什么。一次，邀朋友起来喝茶，朋友看了看房前的花圃，建议种点萝藤类的植物，如此，就有了立体感。我听后也觉得在理。在此之前，我对这类攀援植物心存蔑视，认为都是寄生在别的植物上生长的，有点攀炎附势之意。经过这位朋友的指点，我在花圃内种下了凌霄花。又在旁边搭建了棚架。凌霄花的藤蔓仿佛得到什么恩宠似的，藤条早已牵缠满了棚架，用不着多久，棚架上就是一片油光发亮的绿叶。阳光洒下，斑斑驳驳照在地面上，也挺有诗情画意的。

凌霄花的叶子，极像榆树的叶子，边缘有锯齿，对生，奇数，呈羽状。其蔓儿很长，藤蔓又生蔓儿，不管旁边有没有可攀援之物，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往外扩张。这天，老伴手舞足蹈前来告诉我说，凌霄花枝头开始打苞了。我不太相信，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凌霄花跟前。俯下身一看，果然在横溢出的一茎枝叶上，看见叶腋间缀满了细小的花苞，看得我心花怒放。我立即拿来锄头，在凌霄花的根部翻松泥土，培上一层厚厚的腐叶。果不负众望，棚架上的凌霄花终于开了。抽出团团簇簇桔红色的花朵，花枝从高处悬挂，鲜艳夺目，一片艳丽。又过几天，其他枝叶上的花儿欣欣赶来，缀满了棚架。几天再看时，已是繁花满架了。走近去看看这满棚架的朵朵红色五棱花，状如喇叭，呈钟形漏斗状，花蕾及花朵的基部有淡淡的浅黄。花蕊金黄似向日葵，花儿里面呈浓浓的赭红，外面现艳艳的桔黄。绿叶满墙，柔条纤蔓，花缀绿藤枝头，随风飘舞，格外逗人喜爱，让人过目难忘。正应了清人李渔曾给予凌霄花的那高度评价：“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

凌霄花的好处是干净，其枝蔓和叶均不生灾，也不长虫。这使你坐于棚下免去好多担忧和烦恼。或坐、或倚、或躺、或卧，尽可随便。如果在房前屋后，搭一石棚木架，任其攀援，不几年就会绿荫满架，繁花满枝了。凌霄花长势飞快，有的不局限于庭院中，把藤蔓长出了院墙，可谓：“一支凌霄出墙来。”尚有雅兴，也可在棚架之下设一石桌石凳，便可邀上若干好友于此品茗读书。

凌霄花开得快，落得也快。凌霄花落地的动静很大，自然是因为花大之故也。有时，在棚下坐着，看书专注了，常听“啪嗒”一声，叫它一惊。视之，一朵花已然落地矣。也有落到头上或水杯里的时候，似乎和你故意开个玩笑，也极有趣。这一惊，非同小可，它叫你不能忽视它的存在，也叫你的读书节奏变得散漫或舒缓一些。由于开得快，所以，尽管落花不少，棚顶上的凌霄花并没有减少的迹象，整日里，还是那么热火朝天。它从不显衰败之象，这是它的好处。对了，我很喜欢它的色彩搭配，深绿浓密的叶子配上一簇簇的橘黄色的花，端的是和谐和悦目。它是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的。

你每日都能看到架下一地的落花，鲜亮鲜亮的，几日都不变色，亦不腐烂，所以，我常常故意不扫，就叫它这么在地上呆着，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呢。“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蝉鸣”。花开时流光溢彩，花落时尽情尽兴。这就是凌霄花。它们或平铺或倒悬，或热烈或冷静，火红的花朵次第开放，洒脱不羁。在中国古典诗词传统意象中，凌霄花一直被喻为“志存高远”，从宋代诗人笔下的：“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修明。”很多文人墨客都对凌霄花那种凌云壮志、不甘平庸的精神品质赞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