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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15日

朱陈村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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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许砚君   图/梁祖涛

大唐诗歌的宝库中,白乐天的五古诗《朱陈村》无疑是一颗别具风采且灿烂夺目的明珠。

一开篇,白氏就用浅显质直的语言勾勒出了一幅世外桃源图:“徐州古丰县,有村曰朱陈……县远官事少,山深人俗淳。有财不行商,有丁不入军。家家守村业,头白不出门。生为村之民,死为村之尘。田中老与幼,相见何欣欣。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亲疏居有族,少长游有群。黄鸡与白酒,欢会不隔旬。生者不远别,嫁娶先近邻。死者不远葬,坟墓多绕村。既安生与死,不苦形与神。所以多寿考,往往见玄孙。”这场景在白乐天生活的纷乱而残酷的中唐现实中,无疑是乌托邦般的梦想寄托罢了。

于是想起陶五柳,他辞官归隐的原因,是现实与他理想中的官场环境相差太远。东晋王朝的百司废弛,权臣的贪赖与残暴,郡县官吏之间的尔虞吾诈,陶潜彻底失望之余,把理想寄托于《桃花源记》《桃花源诗》中。因为文章中所描绘的,本就是虚幻并不存在的梦境。

唐代众多的著名诗人中,陶渊明的粉丝不在少数,比如李白、高适、孟浩然。以《朱陈村》诗歌来看,作为著名的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也是陶公的崇拜者。白氏《朱陈村》诗歌的创作手法显然借鉴了陶渊明《桃源记》,只是诗歌后半章突然不见了如诗如画的场景,而重新回到了现世:“离乱失故乡,骨肉多散分。江南与江北,各有平生亲。平生终日别,逝者隔年闻。朝忧卧至暮,夕哭坐达晨”。诗末是白居易的对现世不满的牢骚:“一生苦如此,长羡村中民。”

先是虚构一个理想中的生活环境,然后以自己的经历阐述了现世的纷乱与残酷。显然,白居易把徐州古丰县的一个自然村落高度美化了,但真实存在的朱陈村在白居易眼中,应该也是一个充满礼仪的和谐宜居乡村。正是因为朱陈村存在的理想化,“朱陈”成为了美好联姻的代名词,于是“喜结朱陈”开始媲美“秦晋之好”。

虽然没有文献直接证据白居易曾生活在丰县,而白居易为其外祖父写的墓志铭中称:“贞元十六年夏四月一日,疾殁于徐州古丰县官舍。其年冬十一月,权窆于符离县之南偏。至元和八年春二月二十五日,改卜宅兆于华州下邽县义津乡北原,即颍川县君新茔之西次。”

贞元十六年即公元800年,志铭文中的古丰县、符离县,同为徐州属下的县,而下邽为华州属县,这三个县其时并存。所以诗歌中所谓古丰县,即今天的徐州丰县毫无疑问。

通过墓志铭也可以断定,白居易曾在丰县生活过又是毫无疑问的。白居易自小随父母来徐州生活,而其外祖母晚年生活在丰县且卒于丰县官舍,白居易亲自为外祖母撰写墓志铭,可见祖孙感情之深。在徐州生活的外孙随母亲到丰县看望外祖母,人伦之常情,不难理解。

有好事者考证诗中的古丰县是今天的安徽宿州某地,其实是一种哗众取宠的无聊文字游戏罢了,难以自圆其说。诗中“去县百余里”不过是为后面的“县远官事少,山深人俗淳”做个铺垫而已。白居易自谓“二十举秀才,三十为谏臣”,也是大概年龄而言。实际上白居易二十八岁参加乡试举秀才,三十岁进士及第,三十七岁才授予左拾遗(即谏官),与实际相去都有较大差距。一首文学诗歌作品,有些夸张的描绘,是艺术效果的需要,非要把艺术营造当作历史真实来考证,的确“别开生面”。

自白居易之后,吟咏丰县朱陈村的诗篇层出不穷。到了清代,诗歌中的丰县朱陈村却有了确指的实地,即赵庄镇境内的朱陈村。“峨峨丰县西,残碑犹可扪。藤缠苍藓蚀,上书朱陈村”,这是丰县清代嘉道年间的名士刘培丰的诗句,而刘培丰的著名门生蒋翰林兆鲲就生活在朱陈村毗邻的党家楼。

清代乾隆间的丰县知县卢世昌重修《丰县志》,其在“古迹”条中亦云:“朱陈村,惟朱、陈两姓居之,故名,离县二十里,在赵庄。予开河得古碑于此,始信白香山诗中所云‘去县百余里’,殆未至其地,而讹传之欤?”

今天的朱陈村行政村,时隔千年与唐诗中的朱陈村相遇,我们不要过于苛求确是,我们应该庆幸两者之间的时空之缘与前后相继,因为,在今天的丰县,找不到第二个仍然存在的朱陈村的名子。拜访朱陈村,因为慕名。

村子坐落在赵庄镇政府驻地赵庄集的东北方向,相距不到4公里。在村口,看到1984年丰县人民政府所立朱陈村碑。党楼、陈庄、朱庄三个自然村,依次南北相连,朱陈行政村另辖有宋庄、邵庄自然村,皆在村部的西南方向。

村子有三株古树,枝繁叶茂,在村民眼中,似乎充满灵性与神奇。陈庄村后的百年桑树,一个人伸手无法合围树身,有两个枝干西延近十米,宛若游龙,与坑塘水面的倒影交相辉映。此树正值旺盛,与其他两株古树比起来,算是青年。

离开古桑树,南行百米,在一户村民家门口,我们瞻仰了一棵古国槐的风姿。院前植槐,是中原一代行之千年的美好风俗,国槐,在古代文献里,槐被喻为三公的爵位,谁不愿自己的子女官运亨通?这棵国槐,新枝与枯枝并存,皮皱若裂,树洞欲穿,若一沧桑老人。如果用山水技法泼墨于宣纸之上,生命的张力无须太多的皴擦,就能把它的风骨表现得淋漓尽致。

邵庄一户人家的院墙东边,也是一棵国槐,村民对之讳莫如深。树身娇小,而树洞相通,虽也枝繁叶茂,而与陈庄古槐相比较,风格迥然相异,有一种别致的美态。前者如执戈的猛士,后者如浣纱的少妇,令人叹为观止,回味无穷。

朱陈村第一书记徐涛,这位从县审计局来到基层服务的年轻干部,他到朱陈村的第一天,就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不仅要让村经济振兴,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村民的幸福指数上升一个高度。其间的繁琐与劳累,我们无法得知。同行于村子中,每每遇到村民,闲谈交流情形,如兄弟,如父子,如姐弟,如朋友,一个在县城机关工作的年轻干部,如此的接地气,着实令人诧异。

在村子里,幸遇陈北斗老人,一名多年党龄的老党员。老人是退伍军人,又是科班出身的师范生、闻名乡里的老校长。精神矍铄的他与我们聊朱陈村历史,如抖家珍,令人大开眼界。

朱陈村北边的田野里,麦子已经开始收割。在一片片的麦田起伏中,吴建伟的新型果树大棚就坐落在其间。番茄,西瓜,南瓜,豆角,这些我们熟悉的果蔬却在这里经历与传统农业中不一样的成长。西瓜、番茄控制浇水,不施化肥,而产品的品味、质量、价格却得到意想不到的提升。新型栽培模式,超前管理模式,前景蓝图,庶几可待。吴建伟夫妇正用辛勤的汗水一步步去实现新型农民的梦想。

我们到朱陈村的时候,村里户户通的水泥路面基本上已经铺就,水沟与坑塘整理如火如荼。白居易笔下的朱陈村,是作者在饱经纷乱的社会里,对于社会民生、民风、民俗的某种典范境界的向往。正如程杰所言:“它继陶渊明之后,为我们提供了又一个‘桃花源’式的古代乡村生活的美好画卷,展示了我国农耕社会人所共感的理想世界,千百年来拨动着无数中国人梦想的神经。”

今天的丰县朱陈村人已经继承和正在发扬这份文化遗产,我们今天理想中的朱陈村应该是这样子的:民风淳朴、团结和睦、环境优美、安居乐业,幸福安康。朱陈美如此,即使当世之人,也会“长羡村中民”的!

朱陈村古桑树

朱陈村古槐

 

徐涛向老党员陈北斗请教小麦收成问题

吴建伟与他的西瓜大棚

朱陈村豆角大棚

朱陈村邵庄古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