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丽英

其实，水池并不是很大，靠近时，闻得到些许水的湿润。灯光照处，便有粼粼清波般的光亮。

水池中有一座假山，高约二米。虽不高，却直立，像是一道峭壁，灯光照出深深浅浅的褶皱。最暗部分，是在假山下衍生的一片青苔，看上去葱郁森然，仿佛山林茂密的样子。

峭壁下面，水池中央，有一朵睡莲。仅仅一朵，旁边是两片浮叶。

此刻月亮正在升起。然而四周高楼林立，抬头望夜空，小而破碎，不见月亮。幸好有一片灯光照来，幸好还隔着一段距离，还透过一棵香樟树的细枝密叶，于是照到水池的灯光，已经是强弩之末，斑斑点点，朦朦胧胧。真好，真像是一片银白月光。

那就当作月光吧。

“月光”下，层层叠叠的花瓣已经闭拢，静静地安睡。闭拢的花朵看上去丰盈饱满，有成熟的风韵，又有含苞的纯真。睡莲是白色的，迎着灯光的一面，花色看上去微黄而透明，像是印着光的丝绢。且有玉的那种滑腻莹润。另一面，是一个剪影般的轮廓，从底部到顶端，逐渐收拢，玲珑轻盈，有新剥鸡头肉般的风情。

叶子平平地铺展在水面上，翡翠般的碧绿变成了暗绿、深绿。微明中，似乎有点点的晶莹，大约是夜露吧，在叶子上闪动，像是美丽可爱的小眼睛，朝着我微笑。

有风拂来，香樟树枝叶微微晃动。照在树上的灯光，一时也明明暗暗、纷纷乱乱。

睡莲却宁静不动。

睡莲没有中通外直的茎，不会在风中来回摇摆；也没有摇曳的叶，不会在风中上下翻卷，它化茎为蔓，隐于水下，变翘楚挺立为绵软含蓄。不会随波逐流，它始终保持着一种宁静、安详、平和的姿态。水池、假山以及浮叶，似乎都被它镇住了，凝固得一动不动。于是眼前的场景呈现出虚幻的状态，像是一幅油画，或是一场梦境。

好像有一丝淡淡、细细的香气，邈如轻烟，曲曲折折地散发，静悄悄地弥散。香味很清新、很雅致。

那水池就在小区的一隅，被人遗忘的角落。池也是小小的，水也是浅浅的，然而睡莲安之若素，很幸福地在甜睡，像是身在天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