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

不管你期待与否，春天就这样不可抗拒地来临。初到之时，还欲擒故纵地下了一场春雪，可是谁都看得见，那飘舞的雪花，还没来得及以最好的姿态落定，就化得了无踪迹。

对于春的呼唤，表现得最积极的当是垂柳。你看它枝条鲜亮得熠熠发光，水灵灵的样子仿佛用力一甩，就能滴出水珠来。那思念已久的渴望在枝头跃跃欲试，含蓄的孢芽呼之欲出。远望去，那颜色若黄若绿，似有还无，淡淡的，轻轻的。

柳枝微摆，几丝绿意在风中小巧地掠过。

不出几天，柳芽抽叶，小巧的叶儿害羞般伸展着腰肢，娇嫩地点缀在柳枝的上上下下。回首遥望，浅浅的绿意，泛着鹅黄，淡若薄雾，薄如曼纱。千般缥缈妙然天成，万分朦胧不求自来。微风拂过，轻轻地摇曳，万种风情便油然而生。无需矫情地做作，袅娜的身姿无论静还是动，都是百媚自生。

那如烟似梦的迷离，让人驻足不前。恍惚间仿佛身置瑶池仙境，那垂下的丝绦舞动着腰肢，如若仙女的水袖翩翩起舞。

河岸堤柳最有机会欣赏自己的倩影了。你看她临水而望，柳枝点水，水面清如明镜，倒影与之婆娑相望。宛若少女对溪梳妆，微微侧首，那如瀑的秀发倾泻而下。

再过几日，柳叶把枝条打扮得愈发俏丽了。黄色渐渐褪却，绿意浓了几分。那般淡妆，亦如素面朝天的清纯少女害羞般掩面而立，清新而不繁杂，轻盈决不轻浮。

也许有几日你疏忽了，等你倏地想起柳枝的嫩绿时，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那曼妙如纱的柳烟。那柳枝的绿已经浓得化不开了，就算随风起舞，柳树的背景一不似从前那般清晰可见。这柳枝葱绿得如同翠屏般，霸气地隔断了人的视野。

风卷柳帘，叠翠生烟，你才意识到是夏天悄悄地葳蕤了柳枝。柳风拂面，阴凉爽心，于是那如烟旧梦淡去，唯有翠屏般的现实独立在视野尽头。

这切断我视线的屏障，绿得招摇，绿得惹眼，绿得让人的目光无法穿越，绿得如盛装的女子浓妆艳抹。而我却只爱那淡然若素的柳枝，颔首垂肩，款款地摆动腰肢，如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娴静雅致。

我惟愿沉醉在那淡淡的柳如轻烟，我独迷失在曼若薄纱的前缘旧梦。

是谁打马而来，红马白衫，横笛悠然，在迷蒙绿色间翩翩而行，马蹄留香，笛音绕堤数日不绝。是谁素装来过，白马紫衣，连桃花都逊色不如，柳枝温婉拂过她的双肩，也没能挽留她的脚步，执意踏着笛音一路寻去。

那日我看着烟柳如梦，如今只有我梦境里有柳烟袭来浓成翠屏，耳畔依旧回荡着那不绝于耳畔的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