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艳菊

到家已是晚上八点了，虽不算晚，但于我的生活习惯算是迟了些。早上起得早，七点多就出门，忙碌了一天，且刚回来时乘地铁一个多小时，一路站着，很疲累了。晚饭吃什么呢？脑子里不由得冒出点外卖的念头，又迅速被自己否决了。

打开冰箱，有一兜面条，蔬菜盒里有两根西葫芦、两个西红柿、三个青椒、几瓣蒜、一根葱。一抹微笑漾起嘴角，突然有了主意。

西葫芦切片，西红柿切丁，青椒切丝，蒜切片，葱切成葱花。拿几个鸡蛋，打成半碗蛋液。汤锅里烧上水。准备工作完成，开始炒菜。西葫芦炒鸡蛋，这二者打主角。人常说葱和蒜是一道菜的灵魂，用来炝锅，确切地说是底色吧。西红柿是配角，又不可或缺，一点酸，一点甜，可让西葫芦保持它的爽滑和清脆。青椒也是配角，却可以画龙点睛，一是色泽之鲜亮，二是味道上的平衡调适，微微之辣，让平庸的清淡有了回味。

起初，想着回来有些晚了，还要再做一餐饭，感到很痛苦。可是真正去做时，发现不但不痛苦，而且很有意思。看着那些蔬菜，默默在心里铺排着，让它们各得其所，又物尽其用，是一个很快乐的过程。这时候，累呀，疲倦呀，还有这一天遇到的烦闷事儿呀，都抛开了。手中忙活着，眼里心里更是都在这一餐饭上，全神贯注，这时的心思真是纯净呢。

油烟机嗡嗡响着，竟也不觉得吵。炒锅里放上油，冒着热气，蒜片葱花放到锅里，转眼间，厨房里上下左右都流窜着香味。鸡蛋炒成金黄的鸡蛋花。然后依次放入西葫芦片、西红柿丁、青椒丝，放一点盐，其他调料都不需要放，只让各种食材散发出它们原本的味道，再互相调和就好。看似清淡简单，却颇有余味。

这道西葫芦炒鸡蛋，是从小吃到大的。那时，西葫芦、西红柿、青椒、葱、蒜，都是菜园里种的。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哪一样，都稀松平常，而从前素朴的生活，大家有时间也有闲情花心思把简单的食材做成美味的佳肴。这就是常令人思念的小时候的味道。

那些淳朴的，与自然亲近的乡村岁月，远去了，可是有很多生活上的习惯和喜好却深深镌刻在后来的轨迹中。从前的饭菜，从来没有刻意学着去做，但后来自己成家立户，那些成长过程中吃过的饭菜就不由自主地一一被演绎。

汤锅上冒出一圈蒸气，水开了。面条下进开水中，煮两三滚，捞到准备好的清水盆中，过一下水，盛到青花大瓷碗里，再浇上炒好的西葫芦炒鸡蛋，色香味俱全的西葫芦面就好了。

把面端到餐桌上，呼叫一家大小过来吃饭。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过一碗面这样的小事，也让人内心盈荡着快乐的成就感。

这时，屋里霎时暗下来，突然停电了。而内心有小小的快乐撑着，并不沮丧，反而笑着安慰家里人。用手机的光亮照着，拉开窗帘，屋子里又亮了。

是月光。今晚的月亮真好，溶溶漾漾，皎洁明亮，为万物镀上了一层温柔浪漫的光辉。我们的餐桌正好在窗边，月光倾洒在餐桌上，为那青瓷碗盛着的西葫芦面又增添了一些浪漫的光彩，简直不是面了，而是一碗诗意。

一家人欢欢喜喜坐在月光下吃饭。停电的小插曲也给人带来了美好。事情的两面性在于你往哪个方面想。大家在月色里低头吃面，这一顿月光晚餐正在以舒缓的节奏写进美好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