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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15日

又到香椿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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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艳菊

在一条胡同里散步,一户人家的门前长着一棵香椿树,枝上的椿芽一簇簇,绿中微带红色,红的特别,绿的也特别,香的更特别,比花还好看,比花香还让人留恋。“嫩芽味美郁椿香,不比桑椹逊几芳。”正是吃香椿芽的好时节。

那家的门开着,一家人老老少少的,热热闹闹的,搬着梯子正采摘香椿芽。我在旁边看。一会儿,来了两个年轻人,也停下了脚步,问那端着竹筐子的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这能吃吗?怎么个吃法?

老奶奶一听,哈哈笑了,也顾不上去接梯子上她孙子摘下的香椿芽了,热心地给那两个年轻人讲起如何吃香椿来。她说,椿芽是长在树上蔬菜,吃了好呀,你们年轻人都讲营养,这椿芽营养丰富着呢。椿芽的灵魂就在于其香,前提是得看喜欢不喜欢,若喜欢,那就有眼光了,有口福喽。接着她说了如何做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说得仔细而有趣,听着像读了一篇散文。今年的香椿还未吃过,却先已被美妙的香椿香萦绕了。

我对香椿颇熟悉。姥姥家门前也曾有过这样一棵香椿树。每年春天,姥姥也像这位老奶奶一样,和她的儿孙们一起在门口摘嫩香椿芽,然后分送给邻居们品尝。

李渔说:“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香椿还因香气芳烈,被视为蔬菜“小八珍”之一。小时候,我却不喜欢香椿的这种香,但我喜欢摘香椿的热闹,喜欢看姥姥脸上的笑容。直到离开故乡后,在异乡偶然吃到了香椿炒鸡蛋,竟一下子喜欢上了香椿的味道。

这样的喜欢,似乎是突然的,仔细想,其实是必然的。这是故乡的味道呢。人似乎总是在离开故乡后,才会念起曾经平平常常的拥有是多么宝贵!

那年春天,因事要回家乡一趟,我早早地特意给家乡的舅舅打电话,问他老院门前的香椿芽有没有长出来。舅舅先是一愣,随后怅然地告诉我,姥姥不在人世后,门前的香椿树无人打理照料,渐渐地枯萎了,早没有了。

我当时竟不信,一定要亲眼确认一下。老院荒芜了,门前寥落空寂,什么也没有。我在曾经种香椿树的地方默默流泪,一遍一遍想起姥姥慈爱的笑容,才在落日十分依依不舍地离开。

好在每年春天,大街小巷的菜市上,人家的院落门前,也能见到熟悉的香椿的颜色,闻到熟悉的香椿香。

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曾写道:“香椿拌豆腐,到处有之,嗜者尤众。”香椿拌豆腐,是大家做得最多的。“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生不忘。”印象最深的是汪曾祺写过的香椿拌豆腐,他说这是拌豆腐里的上上品。

我还吃过香椿拌黄豆。煮熟的黄豆,拌上绰过水切碎的香椿芽,点点新鲜的碧绿衬着点点暖暖的黄豆黄,色泽好看,味道也别致。那是我们的房东阿姨在一个风起的春日傍晚走了二里路给我们送来的。一晃,那个傍晚,已经远去了快十年了。

“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生木质。”吃香椿的时节时那样短暂,和人生中那些美好的时光一样,匆匆易逝。而香椿年年春来,尚能重绽树枝,而生命中那些远去的人和时光,只能在我们心底默默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