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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06日

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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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恩兵

在记忆的幽深处,总有一盏灯火,摇曳生辉,宛如岁月长河里永不熄灭的坐标,静默地守望着,呼唤着游子归巢,恰似母亲无声却满含深情的凝望,暖彻心扉。

童年的春日,午后的暖阳轻柔地抚摸着大地,嫩绿的新芽在枝头雀跃,我与小伙伴们在油菜花田里肆意奔跑,追逐着翩跹的蝴蝶,沉醉在一片金黄馥郁的梦幻里。待到暮色微醺,贪玩的我全然忘却了归家的时辰。彼时,家中的灯火已悄然亮起,那晕黄的光,仿若灵动的精灵,穿过错落的田埂、绕过丛生的灌木,精准无误地找到了我。它仿若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拉扯着我的衣角,低语着:“孩子,该回家啦。”于是,不管那蝴蝶多么迷人,我都会顺着灯火的牵引,奔向炊烟袅袅的家。

盛夏时节,暑气蒸腾出地表的滚烫,鸣蝉在浓荫里不知疲倦地聒噪。母亲从集市归来,挎篮里装满翠生生的莲蓬与水灵灵的菱角,那是水乡独有的馈赠。厨房里,灯火通明,母亲在炉灶前忙碌,清洗、下锅,水汽氤氲中,清甜的莲香、菱角香缓缓飘散开来。灯光映照着母亲额角细密的汗珠,却遮不住她专注的神情,恰似那夏日热烈却沉静的夜,包容着一切燥热,孕育出清甜的果实,只为给家人呈上一盘消暑的美味。

仲秋,金风拂过稻田,涌起层层稻浪,谷穗沉甸甸地低垂,仿若在向大地感恩。月色如水的夜晚,家中灯火更显暖意。母亲在案板前忙碌,为中秋团圆准备糕点。她熟练地揉面、包馅,芝麻馅、豆沙馅,都是亲手熬制,满是质朴醇厚的香气。灯火拉长母亲的身影,她的动作娴熟而优雅,恰似古老传说里月下捣药的仙子,用一双手,把平凡日子酿成了蜜,每一块糕点里都藏着团圆的期许,慰藉着家人的味蕾与心房。

寒冬凛冽,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棂,世界被冰雪封存,万籁俱寂。屋内,暖炉烧得正旺,灯火融融。母亲坐在昏黄的光晕里,飞针走线,为家人赶制新衣。她穿针引线的动作流畅而沉稳,棉线在布帛间穿梭,如同灵动的溪流,汇聚成抵御严寒的温暖屏障。灯火跳跃在母亲的指尖,映着她眼角的细纹,却丝毫未减她眸中的温柔,她用一针一线,缝补冬日的萧瑟,织就家的温馨港湾。

后来,我背上行囊,奔赴远方求学、闯荡。无数个疲惫的深夜,眼前总会浮现家中那盏熟悉的灯火,它跨越山川湖海,驱散异乡的孤寒。它是母亲无声的牵挂,无论我走得多远,历经多少风霜,那灯火永远稳稳地亮在心底,永不黯淡。

灯火,它早已超脱了照明的简单功用,化作故乡、化作母爱,成为漫漫人生路上永不落幕的温情景致。它见证着母亲操劳的岁岁年年,承载着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是我灵魂深处最柔软、最坚实的归依,在时光洪流里,熠熠生辉,伴我一路前行。